时间偏离了航线,在另一个未来着陆了。
2017年8月24日凌晨2点,郑州火车站人头攒动,候车站坐满了黑压压的一片工科学生,他们正等着火车,赶回沈阳。我和一起备考的朋友,以行李箱为桌,复习着金融学和线代第三章十几条定理,直到列车来临。
年轻时的我,受尽关怀,总是要去为了所谓的梦想,撕开生活的平静。我认为,承担苦难并无可奈何地接受才是生活的本质。成功必须舍弃一切,世间就是没有两全法,不负如来不负卿。我放弃推免,牺牲本应是练武的双休日,断绝娱乐活动,披星戴月,非梦校不读。那时的我健步如飞,仿佛只要走得够快就能追上被寄予厚望的自己;我亦或惜时如金,以为拽紧手心就能让时间的细沙不从指间滑落。
时间没有带来承诺,现实迅猛无情地出现,将我好不容易建立的一点点自信摧毁殆尽。《强风吹拂》说:认为努力就能无所不能,是一种傲慢。失败者的天空,日月隐退,星光凋零,黑暗如潮水般涌起,淹没了人间的烟火,在我的心房布满蛛丝般的恐惧。我不禁像米歇尔——2010年9月18日那位在哈佛饮弹自尽的学者——一样发问:客观主义的努力终将伴随理性的自我毁灭,如果穷尽书海,找不到任何理性的对生命和其努力的理由,我应当如何为自己的存在辩护?
《猿猴的把戏》作者,芝加哥大学进化心理学教授Dario Maestripieri说:生活的意义,不是来源于生活是什么,而是生活本身。理性诚然能提高我们的生活质量,但它并不提供哲学理由,以证明什么样的生活值得过。
第一次接触进化心理学的我,不禁好奇,若将生命拉长到百万年尺度,会是怎样壮丽的景象?答曰:为善无近名,为恶无近刑。有的只是选择,自然与人性,并不是简单的好坏之分。
或者,利用人类智慧的巅峰之作——《TRIZ》来看待生活的焦虑,成败,该作何解?答曰:时空变形。“想象自己已经飞离地球,离开大气层,用宇航服内最后的氧气欣赏海水与山川所凝结的蓝绿色块。已经如此遥远,如果想要找到过去的自己,会发现有多渺小?”
是的,太渺小以至于根本看不见。知行一官,行比一乡,德合一君是我曾所向往的,但那不过是囿于小大之辩罢了。
这些年来,奋不顾身,马不停蹄地去追求人为创造的标签和过度神话的头衔。靠着摇摇欲坠的正反馈透支着体力和精神。从未贪恋须臾的欢愉,我嘲讽一切拿时间娱乐而非自我提升之人,却不知深深入戏的我,早已扭曲地将自己脆弱的自信建立在他人的相对失败之上——个体不再具有认知科学家Varela提出的自创生性——自给自足,自我循环。因而不得不依赖于头衔、世俗的目标与动机。
最终,我告别许许多多的人,告别沈阳冬日的大雪与模糊的街灯,告别姨妈和姐,告别师父和师兄弟,以及许许多多的人。直到告别过去的自己,在录取文件上签名确认——去做一名心理学学生。
“可能有一天,预见期待与真实体验的落差仍会唤起我的动力,在冲突、溃败后幸存的生活会让我感到疲倦,我会去北京,看看那个刻了金色大字的小红楼,然后发誓像当年的自己一样,用今天的努力给那时的自己来一场迟来的正名,但我知道不是现在(2018.04.07.10.43)”。